《九千九百九十九战》
刀剑乱舞。
小狐丸&女审神者。
求而不得。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清扫战场,她依然没有找到小狐丸。
她为刀剑们擦亮了刀装,喂好了马匹,确保了每一位的樱吹雪状态。她有点迷信又怀着私心,于是将向来手红的五虎退放在了队长位。她想小狐丸也许会喜欢与三条 家的其他刀一同战斗,所以带来了今剑和石切丸。她又想到小狐丸是宗近大人在狐狸的帮助下锻造出来的,于是和鸣狐商量好借用他的小狐狸。
然而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清扫战场,她依然没有找到小狐丸。
“您很失望吗?”五虎退身上还留着刚刚战斗时留下的血迹。
她蹲下身子,用指节蹭了蹭他沾着灰尘的鼻尖:“没有。”
“辛苦准备了这么久却毫无所获,您一定很失望吧。”五虎退把她的话当成了安慰,或者说谎言,“是、是我太差劲了,无法为您带回想要的刀。”
“不是的,五虎退已经做得很好了。”她的手指深入五虎退凌乱的卷发,安抚似地摸了摸,“准备得多一点,大家战斗起来就会轻松一些。现在战斗结束,敌军已被击溃,大家都安然无恙,这就够了。”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连口气都没有太多的差别。如果不是她在战绩簿上又写了一句“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战,胜,无狐”的话,连五虎退都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把五虎退哄好,她依然徘徊在这片战场,迟迟不愿离去。
刀剑们商量了一阵,最后由石切丸上前劝道:“是时候返程了。”
“啊……该回去了吗?”视线从一片狼藉的战场挪回石切丸身上,她恍然回过神来,“对,大家都已经累了一整天,也是该休息会儿了。”
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你们先回去吧。”
石切丸自然无法答应她的要求:“您不能一个人滞留战场,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敌人,没有可以搜集的资源。
当然,也没有小狐丸。
她像往常一样温和地微笑:“石切丸在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想独自呆一会儿而已。”
当然是怕你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石切丸把这句话压回喉咙里:“不能为您带回想要的刀,真的非常抱歉。”
她挑起眉,似是严厉又似是包容:“不要为了这种事情抱歉,未能得到小狐丸的青睐,只能怪我自己无能。”
石切丸可以用余光看见那边惴惴不安的今剑与五虎退,小幅度地冲两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未能劝回她。
“真的没事,石切丸不必为我担心。”她替石切丸扶正衣襟,弹尽尘埃,掌心的温度贴在他胸口,有种慰藉的意思,“我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因为锻不出大太刀或者被检非使尾行而哭鼻子的新审了,这样的事情,一直在发生,以后也可能继续,但是没关系啊。”
“我变坚强了。”
她扬眉笑起来,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之上,那具相对于刀剑而言十分单薄的身子也染上了几分英挺之气。
她从怀里翻出一直未曾离身的战绩簿:“九千九百九十九战哦,现在我已经是很厉害的审神者了。”
不管刀剑们身上有什么弊端,她都能够包容宽恕,不管战斗多艰苦敌人多强大,她都能够从容应对。她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用挑剔的眼光评判着哪一把刀更为美丽,哪一个战场更轻松的新审神者了。
九千九百九十九战。
和那些刀剑们一起,她已经成为了强者。
九千九百九十九战。
和那些刀剑们一起,不管多努力,她依然没能等来小狐丸。
——“真可恶,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在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她醉醺醺地说道。
——“真是要疯了,锻造也试了,去战场上寻找也没有踪迹,为什么会这样!”
在两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她一遍大口灌酒一遍咆哮。
——“真是我的克星啊!明明其他审神者很容易就找到了!”
在三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她翻着自己的战绩簿和刀帐愤愤不平。
——“每一种可能锻造出小狐丸的式子都试过了!每一个可能出现小狐丸的战场都去过了!还要怎么样嘛!”
在四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她扑到太郎怀里撒泼。
——“去远征啊你们这些混蛋!真的有在认真找刀吗?再找不到就全部都去远征!”
在五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喝多的她终于有了无理取闹的时候。
——“还!是!没!有!是因为什么魔咒吗!只差这一把了啊!”
在六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她差点踏翻了桌子。
——“算了,我再也不找了,再找是小狗。”
在七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她撕掉了审神者月刊,发誓不再找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好好!我就是小狗!!”
在八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喝得烂醉如泥,眼泪鼻涕都糊在了写满“无狐”的战绩簿上。
——“找不到呢,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在九千战的纪念宴席上,她好像忽然长大了,温柔地给每一把刀道歉,告诉他们以后自己会当一个负责任的审神者。
石切丸是她的第一把大太刀,将她的所有变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在万战之前,她依然没能找到小狐丸。而那句每年都要出现的标准台词竟变成了——
“未能得到小狐丸的青睐,只能怪我自己无能”。
怎么听都有种心死如灰的感觉。
鸣狐走过来,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握了握她的手。
和小动物一样的柔软触感。
“走吧。”石切丸再一次劝道,“本丸里的大家都在等着呢,您迟迟未归,他们也会担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用本丸里的其他刀剑来束缚审神者的自己十分卑鄙。
她回过神来,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也是,今天九百九十九战达成,晚上大家一起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石切丸不知道该接着说点什么。
返回本丸的时候,其他刀剑们也感受到了出阵队里沉重的气氛。
一期一振牵走了几位短刀,与石切丸错身而过时低声道:“还是没有?”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石切丸点头,同时小心打量着审神者的动作。
她弯腰亲吻本丸里每一把短刀的额头,告诉他们今天一切顺利,自己没有受伤,敌人全数歼灭。她跟打刀们聊天,说最近攒下不少资源可以给他们做新的刀装了。她 向每一位太刀描述了今天检非使有多可怕,她和队里的刀剑们是多么英勇地击退了对方。她还与为数不多的几位大太刀、胁差谈论了一下提高探路能力的问题。
就像往常一样,温柔又平和。
就像没有找到小狐丸的往常一样,看不出任何不甘或是痛苦。
再过了几个时辰,到傍晚的昏黄褪去,夜幕的沉黑降临,本丸里因为宴席而稍稍热烈起来的氛围也随着审神者的静默而冷却了。
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灌酒。
一杯接着一杯,却不像之前一样醉倒或是发酒疯。
她的眼神柔得像杯中酒,一眼望进去就要化了,里面还安安静静地淌着光。
“您还好吧?”次郎坐在她的对面,有点担忧地问道。
她摇头,又灌了一杯。
江雪直接按住了她的手腕:“您喝多了。”
她怔了怔,放下杯中,歉然笑道:“我忘了明天还要出阵。不喝了,短刀们快去睡觉吧,要出阵的几位也请好好休息。”
刀剑们散得差不多了,最后剩下收拾残局的长谷部和明天即将迎来万战的审神者。
“您打算一直找下去吗?”
长谷部把桌上的杯盏清理干净,然后坐到她身边。
“嗯。”她微醺,也不知是不是把问题听进去了。
“为什么……不放弃呢?”
“因为总觉得下一战他就会出现啊。”
“可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出现吗?
“他也在等我吧。”
审神者的眼睛亮闪闪的,长谷部怔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她的眼神。
“我等待着与他的相遇,他也一样。我等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战,他也一样。并不是讨厌我所以不来我的本丸,让我找了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战。小狐丸他啊……一定 也怀着和我一样的心情,从焦虑到愤怒到平静,在等待着我吧。再坚持一下下就好了,忍耐深埋于历史的孤独,我马上就能带他离开。”
是喝醉了吗?
明明是没有什么逻辑的话,却忽然戳中了心脏。
“所以我才说是我太过无能啊。”
审神者温柔地笑起来,她走到庭院里,落花清泉,水光与月光揉在一起。
“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战,未能与他相遇,未能带他回来,确实是我的无能。”
审神者还在小声地说着醉言。
“等找到他,我要说的第一句话大概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吧。”
已经过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战,但是那也没关系呢。
既然你未曾放弃,而我也还在努力,那么——
万战,出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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